斗转星移,已是丑时三刻,陈小白艰难徒步到城郊最大的乱坟岗。说是岗,实际是一座山,所有人都叫它,鬼头山。提到这地方,不管是城内的还是城外的人,都讳莫如深,一脸忌讳。还有传言,那山上有个老坟,里面有个老鬼,特别喜欢吃人的心脏…应该是老人吓唬小孩儿胡乱编造的鬼故事。在陈小白看来,这地方只是看着阴森了点儿,寒气重了点儿,乌鸦多了点儿。他也只当它是个过分偏僻的地儿,长久以来,倒也不害怕。抬眼望去,幽绿的杂草野蛮生长,蔓延至每个角落。即便月光从稀疏的云层中透射,也无法照亮这片阴郁之地,斑驳的光影在地面跳跃,犹如冰冷的鬼火,令人毛骨悚然。墓碑凌乱地排列,有些尸骨仅被一张破草席随意包裹而置于此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朽的味道,与泥土和枯叶的气息交织,令人感到压抑,仿佛窒息。上一次来抛尸,楼里守门的兄弟还给他配了个驴车。而这,已经是三个月前的事儿了。今夜再来这儿,这个地方的气息,似乎更加浓厚难闻了。陈小白深吸一口气,勉强稳住心神,迅速将背上的女尸放下。他本想意思意思,至少挖个坑让人入土为安。终究是人算不如天算一个让陈小白魂飞魄散的场景展现在眼前。腥臭的气味扑鼻而来,裹尸的被衾自动散开,露出女尸那令人恐怖的面貌——百香的面容扭曲,血红的眼睛大睁,漆黑的瞳孔中充满无尽的怨毒。她的脸上还留着两行鲜红的泪痕,殷红的嘴唇半勾,仿佛正在发出可怖的笑声。“不会吧?又这么搞?”想到五年前一个类似的恐怖画面,陈小白喉咙滚动,吞咽口水。“扑通——扑通——”飞速的心跳声清晰可闻,他竭尽全力,连滚带爬地逃离乱坟岗。随着他离去,乱坟岗变得更加漆黑。狂风呼啸,枯黄的杂草在风中发出凄厉的尖叫,如同厉鬼的哀鸣。墓碑在风中摇曳,发出刺耳的碰撞声,仿佛有什么东西迫切地想挣脱束缚。那艳色的被衾仿佛获得了某种奇异生命力,愈发鲜红,女尸的面色也变得更加红润,那诡异的笑容上扬地愈发明显。鬼头山,真是山如其名。几个黑影,隐隐绰绰,看不清面容,注视着少年远去,而后发出凄厉如同夜枭的笑。“嘻嘻嘻,心脏……”……寂静的街道上,陈小白气喘吁吁急速往前跑。一边跑,还一边看着身后。确认没有任何东西追上来之后,他终于停下脚步,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之前处理过这么多尸体,除了五年前,这一次的情况真是…他清晰地记得自己亲手抚平了百香的双眼,怎么突然睁开?还有那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以及鬼头山……十年前,陈小白来到这个世界谋生。十年前,他从一个文明社会来到野蛮的王朝。在家里,因为母亲的尴尬过往,他接受了无数的讥讽,被巷子里几个熊孩子喷粪水。在潇湘楼,嚣张跋扈的主管恶意刁难,他忍受了无数鞭打和耳光。但他始终只有一个目的——好好活下去。如果不能好好的,活下去,也就够了。无论什么,都不能阻止他活下去!就算是鬼,也不行。夜色如墨,陈小白举步轻盈,眼神中带着几分沉稳,朝着城南的方向悄然而去。他的最终归属在那儿一座四面皆是矮小平房的土坯房,那里便是他的家。“时辰已晚,娘必然在家中焦急等待着我归来。下一次再早些罢……”陈小白喃喃自语着,声音逐渐隐没在无人踏足的古老街头巷尾。与此同时,凉州城已彻底沉寂下来,沉浸在一片安宁祥和的夜色之中。淮河在星光的照耀下悄然流淌,仿佛一条璀璨的丝带,蜿蜒在大晋的怀抱中。而远方的夜色里,却是一片繁华喧嚣的景象。天上的墨云之间,仿佛回荡着喧嚣二字,唤醒了沉睡中的建安。这是大晋王都,建安城金阙前开万春门,玉堂东引九龙魂。足以描述王都的繁华。更别提中心的王宫。宫殿的每一砖每一瓦,都散发着皇家的尊贵与威严。宫墙上的琉璃瓦,在月色的柔和照耀下,宛如璀璨的星空,散发出迷人的银白色光芒。那座巍峨壮观的宫殿,顶部装饰着象征皇权的金色琉璃瓦,琉璃瓦在夜空中闪烁,与星辰争艳。精美的宫灯随风摇曳,散发出柔和的光芒,照亮宫殿的内部。一踏入宫殿,仿佛置身于一个金碧辉煌的仙境。珠宝璀璨夺目,玉石雕刻的屏风精美绝伦,镶嵌着宝石的器具闪耀着诱人的光芒。每一寸空间都透露着皇家的奢华与尊贵。然,这座宫殿的豪华只是冰山一角。整个建安城占地面积广阔,犹如一个庞大的棋盘展开在百里方圆之内。城墙周长更是长达二百里,宛如巨龙蜿蜒盘踞。城内的宫殿群更是壮观,占地千亩,犹如一座巨大的城堡矗立在大地之上。城墙之上,每隔一段距离便有一座雄壮的塔楼。塔楼上全副武装的守卫,如钢铁巨人般屹立不倒。盔甲闪耀光泽,腰间挂着的武器显得庄严锐利。夜色下,灯火通明。城墙上渐渐显露出一个身影,近看,是一面容温和的少年。少年轻轻以掌心摩挲过斑驳的墙面,眼中光芒忽明忽暗,仿佛能穿透这古旧的石壁,俯瞰着昔日繁华的建安城,思绪万千。如水的月色为他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银辉,更添几分不属于这年纪的沉稳与深邃。他身后,一位身着暗紫色云纹长袍的老者缓缓躬身,声音低沉而略带沙哑,如同夜色中悄然蔓延的藤蔓,老人恭敬说道。“主子,夜色已浓,时辰确已不早。恐太后在宫中挂念,还望主子早些归返,以慰其心。”少年闻言,缓缓收敛起眼底那抹不易察觉的幽光,转身之际,嘴角勾起一抹温润如玉的笑意,仿佛春风拂面,瞬间驱散了周遭的沉郁。“也罢,是该回去了。免得母后担忧,我们这就进宫请安。”老者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欣慰,连忙应道:“遵命,老奴这就安排车驾,护送主子回宫。”言罢,他轻轻一挥衣袖,转身之际,步伐稳健而有力。随后,一顶低调又不失典雅的轿子缓缓从城墙离开,朝着王宫的方向缓缓而去。在这静谧的夜晚中渐行渐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