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旁若无人的熟稔,让笔直站着的几个捕差瞪大了双眼。昨晚接到命令的时候他们可不知道,这小子是邱大人的熟人啊?!几人汗如雨下。特别是领头的徐景安。清早王五屁颠屁颠跑来告状,说这少年行为疯癫,吓了他一大跳。徐景安不屑嗤笑,一个少年,再怎么样也是个活生生的人,有什么可怕的。趁着陈小白昏迷,他偷摸踹了少年几脚向王五证明。想到此,徐景安额角滴溜渗出了点汗珠。老天娘,人屁股蛋子上还有他的鞋印,他的仕途,玩完了——“罢了,有什么话先等等吧。随我来。”得,不自称本官,连称呼都改了,甚至看这方向,还要把人带去自家后院儿。小弟王五哆哆嗦嗦扯了扯他的衣袖,白着脸问道,“大哥,大人和陈公子真的有关系吗?那咱还……”当事人徐景安表示,与其相信这俩没关系,不如相信王寡妇家种下的红杏不会出墙。高堂上,黑衣服,黑脸的邱皋意味深长地扫了陈小白一眼。啊?嗯…五年过去,他自认为,和这位邱大人,倒也没多熟。他只得无奈地跟着邱皋的脚步往后院走去。州府果然气派,前堂是审案大堂,后面则是青砖大院。院子中央有个池塘,其上屹立一个飞檐古亭,四周竟有许多翠绿的竹子。虽是寒冬,池塘却奇异地没有结冰,水面银波荡漾,映出下方畅快游动的黑鱼。陈小白跟着前方的身影,穿过青石小路,走到亭子。虽是冬季,下人们每日都会清扫积雪,整个院子显得开阔而清新。“五年了,可考虑清楚了。”邱皋稳稳坐下,手指微动,亭中石桌上的紫砂壶随之而起,尔后轻盈地倾斜,一道金黄色的茶汤如丝般流淌而出,从壶嘴倾泻而下,顺利地注入空中两只漂浮的茶杯里。陈小白目不斜视,对这种场景见怪不怪。他眼睛微眯,想起五年前的冬夜。彼时寒风刺骨,雪花淹没了路面,每走一步,脚下都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一个叫沉香的妓子,竟瞒着所有人偷偷怀上了一个世家纨绔的子嗣,大管事轻蔑一笑,泛着寒光的匕首狠狠捅入这个刚满十五的少女胞宫,而后剖出一团模糊的血肉。沉香张着嘴,像是耗尽了所有气力,忽然凄厉大笑,“大晋…”气数已尽。声音戛然而止,只有张开极大的嘴,一眼望去,黑洞洞的一片。沉香没了生机。大管事抽出一块白帕,擦了擦手,嫌弃地扔下,淡漠开口,“处理干净。”此话一出,得,又是陈小白这倒霉蛋儿来收拾烂摊子。“诺,老弟,哥给你备下的驴车。”后门的看守大哥善意地笑笑,牵来破旧的驴车。驴儿瘦骨嶙峋,车轮吱呀作响。陈小白叹了口气,将沉香的尸体拖到驴车上,慢悠悠地向前而去。这些年,这条路他走了一遍又一遍,乘着清风去,怀着血色归。按理来说,早就习惯了。可借着月色,看着沉香那张漆黑的嘴,他心里莫名其妙升起些许恐慌。挺可怜的,连张草席都没有。只能带去乱坟岗,曝尸荒野。驴车慢悠悠踏在雪上。“滴答——滴答——”一滴滴鲜红的血顺着边沿落在地上,又消逝不再。陈小白专心赶车,房顶上传来瓦片翻动的声音,湮没在风声中。他更没注意到,身后的沉香尸体瞬息间发生剧变。她的浑身长满黑毛,面容扭曲得邪异无比,原本柔和的线条如今变得尖锐而凶狠。眼睛紧闭,但眼眶周围泛起青紫色的淤痕,嘴角微微上扬,形成一个诡异的笑容,那些曾经纤细的手指,此刻已变得异常修长,指甲如同锋利的爪子,边缘闪烁着病态的漆黑光泽。车突然加速,不止地晃动起来,老驴的四蹄疯狂地刨动地面,一边快速向前,一边不安鸣叫。陈小白吃力地牵着绳,一脸惊觉。“呃——”他的脖颈突然传来一阵凉意,像是什么东西在他脖颈间吹气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