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不燥,阳光正好因使节团朝贡早就清场的北城门路忽然出现一辆白布小篷的马车疾驰在大道上,马匹神骏非凡,银络金镫,连马鞍也有由玉器雕成,华贵不凡。叶凌云与封灵韵对坐马车中,驾车的展朝扬鞭之声不绝于耳。封灵韵狐疑的看着闭目养神叶凌云十分好奇:“你跟那愣头青说了什么?他肯让我们进京面圣?”她心里明白邢稻容必定是提前接到了消息,才敢擅闯一品大员的府邸,断然不会就这么轻松放人。叶凌云咧嘴一笑摇头晃脑,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山人自有妙计!定叫那封家转危为安。”封灵韵本想斥责两句,但见他能说服那愣头青邢稻荣便住了嘴。神神叨叨的模样也在她眼中变得神秘莫测起来。叶凌云撩起车帘探出头去又听他贱兮兮的声音:“展护卫,趁着无人看管咱们赶紧跑路吧,有守备令牌在不会有人阻拦的!!”封灵韵心里咯噔一下,柳眉倒竖:“你不是说叫我封家转危为安?半路逃跑岂不是坐实了我封家的罪名?”叶凌云双手一摊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对呀!你们封家人都被砍了,就剩你了!我保你平安啊!”展朝耳力极好,车内的动静得一清二楚。听叶凌云想临阵脱逃,嘿嘿一笑道:“姑爷这可由不得你了!你生死我封家的人,死是我封家的鬼!”叶凌云心态瞬间炸裂,摆明了送死的局为什么还要上赶着?太师府离皇宫所在之地不远,不消片刻叶凌云几人便拍马赶到。巍峨的皇宫大门紧闭,今日是皇帝接受外族朝贡的日子,守备异常森严。“来者何人?胆敢在皇宫禁地前纵马?还不速速下马!”一声暴喝传来。转瞬之间十数把长枪遥指展朝。展朝一拉马缰“吁!”骏马扬蹄嘶鸣。展朝嗓门却比那皇宫守卫更大:“京师守备令牌在此,我奉邢守备之名送封太师家眷进京面圣。还不速速开门?”几名侍卫登时愣在原地,守卫长都给气笑了,哟呵?这人比我们还横?见过嚣张的没见过这么嚣张的。天子脚下逢人便大一级,那个大官见他们不也是循规蹈矩的?更何况你一个小小的守备令牌,也敢这么嚣张?看那气势,不知道的以为是拿着圣旨呢!“奉李太尉令,使团进京,巳时一过大门紧闭直至未时宴会结束。恕难从命!”叶凌云从马车中探头出来大声道:“今日朝贡堂辩,那吐蕃国师前来挑衅,封太师令我压阵。堂辩赢了便罢!若生异变便是我出手之时只恐试题泄露才出次下策。”几名侍卫面面相觑,那令牌不假,封太师华贵无比的马车天天就停在宫门口,几人也认得。况且也不可能有人单枪匹马的擅闯皇宫行刺皇帝吧?那些侍卫已经信了七八分,只是碍于李泰的死令不敢妄动。“若你们不信邢守备,也应该见过我太师府的令牌吧?今日兹事体大,出了岔子你们几个脑袋能当得起?”车帘掀开一只青葱如玉的手探了出来,手里捏着块镶着金边的木牌。四周镂空花纹繁琐至极,中间刻着个封字。“见过封二小姐?这。。”封灵韵语气稍缓:“诸位恪尽职守,我自会向圣上秉明。放我们进去吧!”“也罢!开门!放行!”几个侍卫还不知道堂辩之事,封太师毕竟跟李太尉品秩相当又是今天的主角自然是惹不起的,当下开门放行。展朝也顾不上严谨在皇宫中骑马的禁令的,救人心切的他一路纵马狂奔。颠簸的马车内,封灵韵目光炯炯看着叶凌云:“你可知欺君之罪的后果?”“死路一条!”“有把握?”“没有。”“哎!”封灵韵绝望的闭上眼睛,恐怕封家不只是要灭门了,还要背上个欺君之罪。今天是朝贡的大日子,皇宫之外是守备森严内里却是空空如也。刚下马车的叶凌云差点被金銮殿的奢华闪瞎了双眼,好好赏了个遍。殿宇连同台基通高约有十丈,足有十二层楼高。大殿靠72根沥粉贴金的云龙图案柱子支撑,黄琉璃瓦重檐庑殿顶,汉白玉石台基,单檐四角攒尖顶梁枋饰龙凤和玺彩画。电视上看到的紫禁城虽然华丽异常。但远不如亲身经历的那般震撼,只有置身其中方能感受那股厚重感。叶凌云大步流星就往里窜,如同刘姥姥进了大观园。皇宫内部守卫森严,十步一哨,百步一岗。叶凌云拿着封府令牌,刷着门禁,逢人便亮一手。“使不得!使不得!莫要乱走!这里是皇宫!”封灵韵边跑边赶着叶凌云。皇宫的房屋很是规整,正门大道直通太和殿门口。今日亲自当值太监见叶凌云虽然不是皇家打扮,但那衣服也是价值不菲,说话也不敢太狠:“来者何人哪?今日是殿试!非陛下允准不得入内!”叶凌云看殿门口那人手里搭着拂尘说话蔫声蔫气,,尖嘴猴腮,皮肤光滑细腻,在仔细看居然没有喉结。太监!活的!叶凌云笑呵呵抱拳道:“哟!公公!当值呢?辛苦辛苦。”门口几个小太监平时看见哪个王公大臣到这金銮殿上不是战战兢兢的,遇到自己无不恭敬的喊上一声总管,看见叶凌云优哉游哉的样子还以为是哪个皇亲国戚,王孙公子。眼看叶凌云一溜烟的窜了进去,那太监一跺脚道:“你们这几个废物,还不给咱家追上去?哎哟!别拦着就跟着就行。”几个小太监颠颠跟在叶凌云身后,始终保持三个身位,那守门口的侍卫认得几个小太监。也以为是哪个皇亲国戚,不好阻拦。竟让他误打误撞摸了进去,封灵韵大户人家的小姐那身骄肉贵跑的慢,赶到金銮殿门口却已被侍卫拦在门外。大殿内金碧辉煌,内顶部为盘龙衔珠,地面铺满金砖,栩栩如生的金龙盘绕着顶梁红柱。叶凌云一边走着一边啧啧赞叹,自己也曾游览过故宫,虽然气势宏伟但比这鲜活的景致确实差了几分。诺大的金銮殿了黑压压的一片王公大臣,仅有少数守卫隐蔽在金黄的幔帐之后。叶凌云施施然走进大殿才发现,此刻大殿内的气氛有一些压抑。大臣分列两排,一边是封太师为首的文官,一边是李太尉为首的武官。封太师封远望那边个个长须美髯补服上绣着仙鹤,锦鸡,孔雀。另一队身形壮硕,服上绣着麒麟,狮,虎,为首的便是当朝太尉李泰。一文一武,两队人倒是很好分辨。只是现场气氛有一些尴尬,不论是文武官员一个个都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一言不发,如一个个泥木雕塑一般呆立在原地。“皇上!咱是第一次来大华国,外人都说华国地大物博人杰地灵。本想领教一番,我看是不是说的有些过了!国师已经答出封太师出的第一题了。如果封太师回答不出第二题,这殿前比试那可就算我们赢了。这样吧!只要是在场有人能答出来!那也算赢!”叶凌云循声望去只见说话的是殿中一个身形彪悍装束怪异的男子,长长的耳垂上穿着孔,佩戴着一只耳环。头部除了头顶上留着一束头发外,其余部分都剃光。身穿长齐小腿的、两边开叉的长袍,显然不是普通汉人装束。一个雍容清雅的声音道:“国师说笑了。诸位爱卿都听到了!只要有人能回答吐蕃国师的问题,但有所求朕自无不允!”叶凌云抬头望去,只见龙椅上端坐着一个年纪不过二十出头的少年。头戴翼善冠,身穿盘领窄袖团龙袍,目若朗星,眉若刀裁,双颊白里透红,十分俊美。只不过少了几分这个年龄该有的稚气,多了几分沉稳内敛,自有一股上位者的威严。半晌没人回答,气氛一时间降到了冰点只能听到众人的喘息声。“皇上九五之尊君无戏言说话可要算话,这殿前比试要是输了可是要赔上三倍的贡品哦!”马尔扎哈哈哈大笑起来。“呵呵!华国虽然谈不上物产丰厚物华天宝,这点回贡还是出的起的。”昭德的脸色有些阴沉。看着强压怒气的华国小皇帝马尔扎哈心里暗爽,从前朝贡华国皇帝总是多番捉弄,总是找些奇奇怪怪的问题和文字书画来比试以彰显自己天朝上国的身份。这次花重金买通守卫,提前偷到题可算是扬眉吐气了,当然若只是为了那点回贡自然不必这么大费周章。马尔扎哈咧嘴一笑,颇有些阴谋得逞的味道:“陛下说只要马尔扎哈能赢便无条件答应我一个请求,不知道这话还算不算数。”昭德俊脸黑了下来,一种不好的预感弥漫心头:“君无戏言!”“臣斗胆请陛下将永宁公主给下嫁我安倍王子。”马尔扎哈匍匐在地,偷偷抬头瞥见昭德脸色不善连忙又道:“只要华国和吐蕃永结秦晋之好,吐蕃愿每年向华国提供良马千匹,从此不在袭扰华国边境。”马尔扎哈刚刚说完,刚刚呆若木鸡的被瞬间点燃,唾沫横飞,骂声一片。昭德脸色稍缓,沉吟半晌道:“你可知道永宁年方十六,是朕的胞妹,也是皇太后最疼爱的女儿!这样吧!所有回贡以十倍返还,永宁这事便不要再提了。”马尔扎哈也会察言观色,看昭德脸色也不敢逼的太紧,嘿嘿一笑道:“是!是!永宁公主尊贵无比是太后和皇上的心头肉臣自然是知道的!若不是臣侥幸赢了这殿前比试还真没有脸提!皇帝放心,我国将以天皇待遇迎接永宁公主。”这话虽然客气,但是语气中的得色是掩饰不住的。叶凌云心中蹦出来:小人得志。马尔扎哈话音未落,躬身在一旁的封太师站了出来:“皇上!臣以为不可!我天朝上国的公主下嫁番邦这已有不妥。况且那吐蕃又是我大华的附属国。我天朝颜面何存啊?”“你们华国有句话说的好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怎么能反悔呢?难道要食言而肥?”叶凌云好奇的看着这个老外,很难想象一个吐蕃人能把成语用的这么熟练,来者不善哪。玛尔扎哈刚说完,群臣就开始议论起来。昭德关节发白的双手死死扣住龙椅扶手。父皇的丧葬刚刚结束,自己即位不久,吐蕃高丽联合吐蕃那几个游牧民族就不断袭扰边境。现在又借着朝贡来羞辱于我,居然要想朕的手足兄妹当人质。可偏偏自己没有办法拒绝!谁也不会想到号称天下第一聪明人的封太师居然会输得这么惨。“难道我大华真的无人了吗?”满殿的王公大臣将头埋的更低了。都说主忧臣辱,主辱臣死,但底下这些大臣们多数是带着幸灾乐祸的心态。小皇帝刚刚上位难以服众,今日正是杀杀他威风的好时机,以后朝堂之上才能受自己摆布。昭德现在才明白,欲戴王冠必承其重的意义。他是一国之君,哪怕全天下的人都认输了,他也不能认输!昭德沉吟半晌,求助似的问道:“诸位爱卿可以两全之法?”李泰鞠了一躬:“臣以为国师所言甚是,华国与吐蕃一衣带水。攻守同盟有益于缓解边疆战事。况且吐蕃物资丰饶,百姓富足,也不算亏待了永宁公主。”“臣附议!”“臣附议!”“臣附议!”封太师花白的胡子气的簌簌颤抖,满是皱纹的脸庞显得有些狰狞:“李太尉!自华太祖开国以来我大华就从向属国和亲的先例。你到底安的是什么心?将我大华国历代列祖列宗置于何地?”叶凌云啧道:这就是我的便宜岳丈,读书人动不动就抬老祖宗,怕是没别的说辞了。不过话说这么丑的老丈人是怎么生出两个如花似玉的丫头的?这丈母娘的基因得有多强大啊。“什么心?痛惜之心!我大华第一智者居然输给一个番邦外族,还食言而肥。我倒要问问封太师你是何居心?你将皇上,将大华国置于何地?难道我天朝上国连履行诺言都做不到了吗”李太尉仪表堂堂,已近天命之年的他,看上去约摸只有40出头,身材魁梧,足见其自律。李泰身后的武将纷纷点头附和,这班子武将虽然善战却短于言辞,在朝堂之上常常被文官喷的哑口无言。本来还觉得同仇敌忾,对马儿扎哈怒目而视,被李泰这么一说又想起了那些年在朝堂被支配的恐惧。如今封太师都败下阵来,往日耀武扬威的文官都像霜打的茄子一般,一言不发。马尔扎哈眼前形势已经一边倒,一时间忘乎所以得意道:“到时候我跟皇上就是一家人啦!”昭德身体颤抖起来,自登基以来自己宵衣旰食,勤于政事。仅仅是临幸个宫女,便被群臣们说是贪图淫乐,亡国之君。自己都被人欺压到头上了却连一个帮自己说话的都没有!一肚子冤屈涌上心头,若不是强行控制,怕是要当场哭了出来:“朕。。朕!你们!你们!”叶凌云没想本来没想发声,毕竟自己也不属于这个时代,这些东西也与自己无关。但是一班子大臣不帮忙就算了,还帮着外人欺负小皇帝。不可一世的外族使节,沉默不语的群臣,倍感屈辱的小皇帝。想起前世自己的民族也是饱经沧桑。叶凌云那种民族归属感立马涌了上来,低声嘟囔了一句:“臭不要脸!”声音不大但足以让众人听清。“何人敢在金銮殿前喧哗好大的胆子!”昭德身边一个玉带蟒袍的太监喝道。声音虽细却是中气十足,此人便是天子最近的人,大内总管赵德柱。